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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失戀博物館
這張圖是我在看「失戀博物館」的介紹時存下來的圖，這個博物館收藏了世界各地的人關于失戀的物品。上圖這個既是鑰匙又是開瓶器的小物件，其背后的故事來自一位斯洛文尼亞的姑娘對她10年愛情的祭奠，她在下面寫著這樣一句話：
「你說愛我，每天給我送小禮物，這就是其中之一，它是一把開啟心房的鑰匙。但是你卻又把頭轉開，不愿和我睡覺。直到你死于艾滋病，我才明白你愛我有多深。」
短短幾十個字，一瞬間就讓我們腦海里涌現出了很多細節。我們當中很多人可能從來沒有想過和一位艾滋病人一起生活是怎樣的體驗，生活當中那些細節該如何注意，那些相愛10年卻始終沒有身體接觸的猜疑和顧慮有多少……
我們都不知道，但卻能感受到其中巨大的恐懼。
每年的12月1日都是「世界艾滋病日」，今年世界艾滋病日的主題是「End inequalities,End AIDS, End pandemics（生命至上，終結艾滋，健康平等）」。
今天，老六不再去講HIV或艾滋病的科普了，畢竟大家也都看了很多年……不如分享幾個老六曾在醫院時遇到的以及聽到的故事。
早上交班的時候領導說了個事兒：「昨晚是小王醫生的夜班，很辛苦，但是有個事兒我再次跟大家強調一下：患者入院后一定要核查術前八項（包括艾滋病、甲乙丙肝、梅毒等）。昨晚急診來了個叫XXX的患者被查出來HIV陽性，所以提醒咱們大家注意一下。」
（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
小王抬起頭，虛弱地說：「來的時候羊水都破了，啥檢查都沒有，我怕臍帶脫垂就趕緊往產房推，生的時候做了側切……最后縫的時候，急診又打電話說來宮外孕了，我一分神，不小心扎了自己一下。唉……一會兒看看抽血的結果吧。」
領導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大家去查房。
等我們查完病房回來，看到小王在接電話：
-誒，是，是，劉主任謝謝您。哎喲，我這一早上把最壞的結果都想到了，真是謝謝您！
-嗯，是，以后我也得小心，這次也算是敲響警鐘了。
放下電話的小王恢復了以往的神采，迫不及待地說：「艾瑪，可嚇死我了，我這冷汗一層一層地冒啊！檢驗科搞錯了！！！昨天晚上有兩個病人叫XXX，你說咋這么巧呢？一個是咱們科的產婦，一個是昨天晚上酒后打架派出所送來的，檢驗科小孫以為是同一個人……這家伙把我嚇的啊！」
我問：「那個真的陽性的人哪兒去了？」
她說：「當晚就被派出所帶走了，所以小孫才以為那個陽性是咱們科的那個產婦……」
好吧，虛驚一場，但也是必須查過才知道。
科里一位護士老師給我講了這樣一個故事。
那個時候她剛剛到臨床實習，單位沒得挑，她被分配到了佑安醫院……熟悉的人估計知道，北京的佑安醫院主要接收傳染病患者，所以乙肝、艾滋病等患者很常見。
但是對于剛剛下臨床的護士來講，其實這一切都很陌生，幾乎不太能預想到自己將會面臨什么，而且那個時候大家都是一腔熱血，誓把青春獻給臨床的架勢，哪顧得了這些啊？
那天她在抽血室負責抽血，進來一位小伙子，病歷上寫著24歲，看著是學生模樣，短發利落，衣服也是干干凈凈的，讓人心生幾分好感。
跟其他病人不同的是，他一進來就帶上了口罩，像是很害怕醫院這個環境，然后解開襯衣的扣子，露出有些瘦弱的胳膊，她當時第一反應就是：這個血管兒好扎……比剛剛那個胖胖的阿姨好扎多了，爭取一針到位。
-護士，麻煩戴手套。
（分神被打斷）
-啊？
-哦，我是說讓您記得戴手套。
-我們都會戴的，放心，我們醫院都會做清潔的，而且我也會規范操作，手套肯定會戴。
-好。
（準備好針、抽血管和消毒彎盤，扭頭準備消毒）
-護士，只戴一雙手套嗎？
-夠了。
-再戴幾層吧，我怕不夠。
-夠了，您放心，手套都是一次性的，不會污染到您的。
-不是，護士，麻煩再戴幾層吧！
-你這人怎么這樣？一層就夠了……你要是那么怕污染，就別來醫院了。
-我有艾滋病。
（聲音很小，很難聽清）
-啥？
-護士，我有艾滋病，您多戴幾層吧，別污染了您。
-哦……
-謝謝您，護士。
……
講到這里的時候，這位早就看慣生死離別的護士臉上露出了溫暖的笑。
門診遇到一位怯生生的姑娘，就連關門的動作也是小心翼翼，只用拇指和食指捏著門把手給輕輕碰上，扭過頭來很委屈地看著我，眼睛里似乎有了一片海水準備傾瀉，我也一臉懵，不知道她要干啥……
（擺擺手，示意她坐下來慢慢說）
-醫生，我想查查艾滋病……
（聲音小到我都沒有聽到）
-啥？
-醫生，我想查查自己有沒有感染艾滋病……
（旁邊的王護士一臉著急）
-六醫生，人家姑娘說了要查一下術前八項！
-哦，哦，哦，剛剛確實沒聽清。
-沒事，醫生，請問什么時候能出結果？
-最快的話需要4個小時，今天門診比較多，抽血的人也不少，估計會稍微慢點兒……
-哦，沒事，我可以等。
-行，說一下你的情況，我在病歷本上寫一筆。
（姑娘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始哭）
……
故事并不復雜，姑娘和男友剛剛分手沒多久，熱戀階段同房自然而然地發生，為了兌現死心塌地的承諾，安全套也被當作是阻隔了他們之間的羈絆，干脆不用了。
感情順利的時候，你儂我儂，感情不好的時候，山崩地裂……男友的前任找到姑娘說自己查出了艾滋病，讓男友和姑娘都去查查看，弄不好都感染了，反正要完蛋一起完蛋。
一開始姑娘還不信，結果看到網上各種惡意傳播艾滋病的傳言，各種渠道都是這種令人不安的信息，課是沒法上了，父母也不敢說，閨蜜也不能講……心里壓著巨大的恐懼，卻沒有根救命稻草。
最后決定來醫院查查看，直面慘淡的人生，因為她看到了那些真的有艾滋病的人也不是就完了，如果有良好的治療和阻斷的話，期望壽命甚至比正常人還要高，它慢慢變成了跟糖尿病、乙肝等一樣的慢性病。
……
我印象那天門診結束時已經很晚了。
我特意看了一下那位姑娘的結果：陰性。
出門看到姑娘還坐在沒有幾個人的走廊里，走過去的時候，我對她說：「姑娘，結果出來了，陰性。」
-啊！？
-嗯，陰性。
……
那一刻，我仿佛在她眼里的那片海上看到了日出。
好了，今天的故事就講到這里。
希望我們都能直面自己所有的健康問題，很多時候，當你面對它的時候，就已經解決了最大的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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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我是六層樓，我愛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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